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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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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初春,大巴載著熟睡的同事在公路上策馬奔馳,睡覺的時候不必應付彼此的熱情和陌生,漸漸山消失在後面,一路開闊的平原點綴著零星的村莊。我在匈牙利舞曲《查爾達什》配著中國式鄉村裏醒來,仿佛從匈牙利平原裏醒來看著真實的浙江大地。因為心中有了一個遙遠的想念,整個世界也不再孤單。翻著米蘭昆德拉的溫泉小鎮故事: 《告別圓舞曲》 ,似乎8000公裏消失在彼此間。

那一天,在布拉格火車站,小王子陪著我到最後一分鐘,目送我跟著旅游團離開才安心走開。告別的時候,我與他握別,再輕輕抽出我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溫度,帶著滿滿的布拉格回憶離他而去~

席慕容有一首詩《渡口》 :

“讓我與你握別,再輕輕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從此生根,浮雲白日,山川莊嚴溫柔。讓我與你握別,再輕輕抽出我的手,年華從此停頓,愛情在心中匯成河流。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坐在歡聲笑語,成雙成對的旅游大巴上,我的孤獨像默不作聲的蜘蛛在憂郁的閣樓裏暗自結網,不一會爬滿我內心的每個角落。一個人的時候容易自嗨,2個人的時候容易感動,一群人的時候格外孤獨,那是真正的孤獨。我倚在窗前,任憑匈牙利平原單調重覆地劃過眼睛。在孤獨中回憶著,品味著兩個人的布拉格,點點滴滴,歷歷在目,像涓涓暖流融化了內心的絲絲冰霜和寂寞。

那日,他迎著凜冽寒風,凍紅了雙耳在淩晨昏暗的Dejvicka地鐵站準時準點來接我,為此他4點就爬起了床。

在聖維特教堂裏,他給我講述牧師內波穆恪守王妃的秘密,結果被暴君瓦茨拉夫丟到伏爾塔瓦河的故事。

在天鵝湖畔,我們肩並肩靜看河水潺潺溶溶,一抹陽光下,波光粼粼,成群的天鵝慵懶地在河中鳧水,體態輕盈優雅。這一刻靜謐得有些奢華,卻那麽美好。不遠處,蒼青色的查理大橋橫跨在淺唱低吟的伏爾塔瓦河上。

款款步行在600多年的查理大橋上,看形形□□的行為藝術表演,聽爵士樂隊的吹拉彈唱,賞夕陽下油畫師筆下金色的布拉格。神聖的金色和熱情的紅色交織在一起,整個城市充滿著暖色的溫暖,溫暖地可以消除一切的憂傷。

站在布拉格的天文鐘塔頂,俯瞰樓下萬頭攢動的蕓蕓眾生,人聲鼎沸,掌聲經久不息。他揮動著右手,帶著莊重的笑容,喃喃道: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一副君臨城下的國王做派,宛如正在接見前來拜謁的忠誠臣民。這一刻,我覺得自己遇到了布拉格的小王子。

一頭秀美光澤的黑發下,白皙的肌膚襯著藕粉色的唇,明亮的眼眸親切柔和。既有捷克男子的沈靜溫和,有禮有節,又有著江南書生的靦腆含蓄,體貼入微。而他的可愛之處恰似天然從肌膚裏生長出來一般。讓我想起聖埃克蘇佩裏筆下的小王子

因為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安心享受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冷眼看窗外滿臉是血的流浪漢。因為和他在一起,我才不至於在錯綜覆雜的布拉格城堡裏把自己丟失。因為和他在一起,我才可以感受到布拉格中世紀的精致和波西米亞的文藝氣息。

我和他置換歐元的時候,他興奮地用手機對新版人民幣,久違的毛爺爺拍照。讓我驀然窺見一顆鮮紅的中國心在他俊朗的外殼內跳動。我常常會在某一個人的一個動作中,突然抓住他整個心靈的歷史。

布拉格的小王子:誠實,帥氣,善良,沈靜,而這些深深地打動了我蒼老的世俗心。

在抵達奧地利之前,黝黑熱情的廣東導游按照慣例給我們播放了茜茜公主傳奇的一生,電影看得我百感交集,潸然淚下。

對於這位傳奇皇後不甚了解的讀者朋友,我簡單地敘述一下:

英俊瀟灑的奧地利皇帝到了適婚年齡,和眾多中國的媽媽一樣開始操心張羅兒子的婚姻大事。不同的是,皇帝的婚姻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政治風波。聰明的奧地利太後娘娘決定迎娶自家親妹妹的大女兒,這樣一來親上加親,而且誰也不得罪。太後娘娘安排了一場生日訂婚舞會,以為一切竟在掌握中。

誰知皇帝哥哥竟出人意料地把定情的紅玫瑰送給了天生麗質的小表妹。於是,天真爛漫的小公主就這樣稀裏糊塗的走進了她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的皇室婚姻。這位美麗動人的小公主年方15歲,來自德國湖光山色的巴伐利亞。可想而知,這朵含苞欲放的巴伐利亞野玫瑰根本無法適應宮廷生活的繁文縟節,政治交際的虛偽狡詐。

年少的時候,我們只關註電影裏金碧輝煌的宮殿和公主那粉色的蛋糕裙。如今,經歷了婚姻的洗禮,卻是越來越讀懂她—茜茜公主婚姻裏的孤獨。

對於愛情,茜茜是青澀蒼白的。沒有經歷過世俗的洗禮,沒有明白愛情是何物,還不懂得如何去平衡家庭利益和愛情之間的矛盾,茜茜就荒唐地跌進了婚姻的現實裏。這一點,我和茜茜很像。我們都無憂無慮地成長於相對富足的原生態家庭,集父母的萬千寵愛於一身。我們任性,自我,浪漫,敏感。

在霍爾夫堡皇宮裏,當我獨自一人站在茜茜兩條高貴華美的蛋糕裙中間,我竟然無法自在呼吸,仿佛這份沈重套在自己弱小身軀上,拖著一世的沈重。。。。身邊盡是衣冠楚楚的公爵子爵,濃妝艷裹的貴婦們。我在眾目睽睽下走向那熟悉卻陌生的皇帝,他不是那個在玫瑰花園裏溫情且懂我的王子。他是奧地利的皇帝,身份尊貴,兢兢業業,恪守軍旅生活。是他,奪走了我的青春,剝奪了我愛的權利。是他,把我拽進了可惡的奧地利皇宮,給我強行帶上皇後的皇冠。我恨他,即使他深愛著我。

無論是帝王貴族,還是凡夫俗子都無法逃脫婚姻裏的現實和無奈。現實會殘酷地把那顆純粹的初心□□得粉碎。也有可能,在進入神聖的殿堂前,愛情已經滲透了現實的雜質。有多少人嫁給了真愛,又有多少人娶了真愛呢。我們在一個物質膨脹的經濟社會,每個人都渴望用婚姻來實現自己的安全感,解決自己的孤獨,完成父母的使命,並擺脫輿論的壓力。真愛是不考慮房子,不考慮車子,不考慮戶籍的昂貴奢侈品。

婚姻應該是2個心智成熟並經濟獨立的成年人組合。茜茜和我都太過單純和懵懂無知了。因為心智不熟,我們難以應付精明現實的婆婆,我難以在3個人之間旋轉自如,簡單直爽的性格使我們無法圓滑世故,我們總是用偏激和幼稚去反抗我們生活中的矛盾。

很多年後,茜茜終於長大,胸脯挺起,個子也長高了,她從匈牙利回到維也納的家,宣布要回孩子的撫養權(之前一直是索菲皇太後撫養),並宣稱皇帝要麽聽從她,要麽永遠失去她。

經歷了千百次的婆媳矛盾,五鬥米之爭,價值觀的星球碰撞,流過了太多的眼淚,忽如一夜,我長大了,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自己。那些痛過哭過的,都演繹成了堅強。一個人成熟後,就不敢於把自己的真心拿出來。就這樣,我水般澄澈的心漸漸沈入湖底,再也沒有浮上水面。

夜靜闌珊的時候,我會深深地想念那個天真爛漫,心如止水女孩,那個漸行漸遠童真美好的少女消失在夜色的迷霧裏。。。。

如果早些年經歷過覆雜的工作環境和感情的歷練,那麽我現在應該是很滿足於丈夫含蓄低調的愛。不得不說,我的丈夫是難得的好丈夫,勤儉持家,務實本分,仁愛寬厚,愛逛超市喜歡做菜,這樣的男人,夫覆何求?

但我始終覺得,在精神世界裏,我和我丈夫像2根平行線,卻被放在一個容器裏,永不分離,不離不棄。

我愛芬芳的鮮花,他愛碧綠的青菜

我喜歡香水口紅,他喜歡韭菜炒肉絲

我彈琴,他玩游戲

我看書,他看綜藝

我花錢,他省錢

我學法文,他修下水管道

我熱情,他內斂

我敏感,他木訥

我在婚姻裏那麽的孤苦伶仃。

我丈夫唯一的缺點也許是:他擁有這個城市典型的精明世故和現實計較,那是他們對外的武器,他對我是極好的。有時,我覺得整個上海的經濟發展離不開城市人民的精明和對現實利益的執著追求。商業社會裏,過多的不理性和柔弱善良只會牽制城市的發展。這也許是中國經濟蓬勃發展的秘密和歐洲大陸沒落的原因吧。

有時,我覺得我們是2個世界(精神和物質的對立世界)派來的典型代表和忠實的戰士。我們在婚姻的競技場上,固執地捍衛自己崇高的價值觀,披甲上陣,拔劍對峙,用全部的力量想要把對方制服,並砍下對方的思想。我們常為一些非常小的事情爭論不休,就像他無法理解我還未嫻熟地彈古箏就急不可耐地要買鋼琴,況且鋼琴還占了非常大地一塊地方。他不知道鋼琴背後,那是整個古典音樂的世界,巴赫,貝多芬,莫紮特。。。

25歲時,我在懵懂中嫁給了我的安全感。

他深深地愛著我,就像愛他的理財產品,視若珍寶。

我時常被他的愛所感動,其實我從來不知愛是何物。

直到遇到小王子,於千萬人中遇到我要遇見的那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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